横店“江湖”：没有一夜成名的童话

　　“小刘”所在的剧组是由张铎、孙绍龙、张光北、林江国、孙艺宁、王俊彪、冯茗惊等等主演的青春抗战剧《学生兵》。故事是以1944年日本第二次进攻广西为背景，上演了一群青春少年对敌抗日的故事。

　　“现在这个时候拍抗战戏份的剧组应该只有我们这个组吧”电视剧制作方苦笑着说，“夏天拍抗战戏，对于演员来说真的非常受罪，炸点爆炸时烟熏火燎，这还不算，地上烤着火，躺着也烫得慌”。

　　不过，当时抗战剧最盛行的时候，横店几乎全是抗战戏。甚至还有个段子，说在中国杀死日本鬼子最多的地方是横店影城。

　　探班《学生兵》剧组，第一个见到的是早上5点才收工，回酒店洗了个澡就又被抓来化妆的孙绍龙，还没有换上戏服的他穿着跨栏背心，齐膝短裤坐在大马力风扇跟前“纳凉”，“天天暴晒已经晒黑好多”，孙绍龙话音刚落就被剧组工作人员一嗓子吼去换戏服。

　　换好戏服的孙绍龙玩心大发，抓来身边的“日本皇军”就在我们的直播镜头面前开始几番调戏“你们猜他是不是真正的日本人？”“他的胡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跟用日语大家打个招呼！”……《学生兵》讲述的是青春少年对敌抗日的故事，自然剧中演员阵营里面少不了日本皇军这样的“狠角色”，然而，为了剧情真实，剧组在选择演员的时候别有用心：要找会说日语的。

　　都知道拍抗战题材的戏份“真枪实弹”才会好看，后期特效最多只是点缀。《学生兵》里面所有枪械都是真枪，“它们每把都有编号，都是曾经真正上过战场的”，剧组的工作人员介绍，“为了战争场面真实感觉，配合枪械的子弹也都是空包弹”。进组之前，所有演员训练的第一项内容就是“子弹离膛不要眨眼”。孙绍龙坦言自己练习了近半个月，才能帅气的开枪，“开枪眨眼真的是身体本能反应”。

　　这个剧组里面，演员大多都是90后，平均年龄只有25岁的他们聚在一起常常就是互揭“老底”，闲聊彼此囧事，比如“昨晚谁乱入谁的房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画面”，有时候一言不合有意的小船说翻就翻，或者几人围坐一起脑洞大开的玩“谁是卧底”。

　　在他们其中，年纪最小的才满18岁，“弟弟”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懵B的表情，话也不多，反应总是比哥哥姐姐慢半拍。“弟弟”说《学生兵》是自己的第一部电视剧“考大学没考上，有个机会我就来拍戏了”。从未学过表演但是略有天赋，于他而言，自己也是喜欢表演这个行当。听到周遭的伙伴爆料，“弟弟”每天一心求放过，在剧组里常常挂在嘴边唠叨的就是“让我多活一集啊”。

　　相比较“弟弟”在剧组时常受到哥哥姐姐爱的“欺负”，《学士兵》还有“特殊保护对象”：长相喜庆，跟年画娃娃似乎并无误差，体积庞大，280斤体重的“励志肉男”。对于胖子来说，夏天的横店喘气都会流汗，我们探班的当天，“胖胖”正坐在躺椅上，头顶着一块浸湿的方巾降温。同组的演员拍完自己的戏份，回到屋里都会对他“挑逗”一番，敲敲他的肚皮，然后撂句他最不爱听的话：“又胖了啊”。其中带头“挑逗”的便是孙艺宁。

　　孙艺宁属于古灵精怪的那种女生，“你们可以问问她剧组里面那个男生的胸最好摸”孙艺宁遭遇伙伴埋坑：“她摸过剧组里面所有男生的胸”，被揭穿的孙艺宁羞涩爆料：他的胸最好摸，因为会动……（指向正在埋头苦吃盒饭的搭档“老冯”）。

　　听到自己名字被孙艺宁点到，“老冯”嘴里含着菜饭，脸上秒挂起一副生无可恋相。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操碎心”的孙艺宁在我们的直播镜头面前为“老冯”口播征婚广告：各位少男少女，身边这位是内地著名老艺术家，目前单身，在北京cbd有无数处房产，结婚之后想住哪就住哪……如有意向，请电话联系。“老冯电话你自己说”，此处心疼内敛的老冯1秒。

　　横店探班的三天，出入宾馆餐馆，发现有趣的是，每个人与每个人见面寒暄的方式不是“好久不见！”“你吃了吗？”，而是“明天去哪个组？”“最近要上哪部戏？”是的，在横店没游戏就等于没饭吃。

　　穿梭横店街头，最常看到的是，那些画着浓妆、盘着辫子，穿着古装的人，很容易让外来客生出穿越之感。

　　横店就像一个庞大的工厂，每天有无数条流水线在运作，横店群众演员和城里的上班族一样，穿梭在各条流水线上，有时上午还在一号山头开枪打鬼子，下午可能就成了古装戏里卖报的路人甲。

　　“群众演员”仿佛是中国特有的一个群体，在横店，这个群体更是数量庞大，有几位常年混迹横店的导演做过一个非官方的数据统计：横店目前有群众演员接近15000人，男的从演“死尸”起家，女的则总演宫女、丫鬟、妓女负担在横店生活的基本开销。

　　夜晚他们躺在木板床上做着明星梦，天亮则穿着日军衣服躺在血泊里扮“死尸”……目的就是希望某天有幸被某位导演看中，在某部影视作品里面扮演一个角色。

　　经常与这些“横漂”打交道除了群头之外便是各路明星，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横店拍戏的穆婷婷谈起“横漂”难言心疼，就在我们探班直播的前几日，穆婷婷被剧组雇佣来的群演意外误伤，至今右脚脚面淤青还未消除，“当时真的很疼但是我必须要说没事，如果有事就是给他们找麻烦了”。

　　“横漂”生存法则就是这样。演不好就滚蛋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对于一个对这个事业执着很久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的打击。

　　很多在横店待了很久的人习惯把这里称为“江湖”，因为等级森严，关系微妙，说错一句话惹恼一个人，就有可能被迫离开。

　　所以想要在横店混，必须遵守“江湖规矩”。除了与“群头”、演员工会、副导演打好关系以外，作为群众演员，要识时务，懂得察言观色，有些禁忌是不能犯的，一旦触犯，便将从此绝迹于江湖。

　　如今的横店俨然是中国最大的影城，“你数得出名字的中国导演,都在这里拍过戏”，也已建立了自己的产业链和生态圈。

　　从策划统筹、设备租赁、灯光摄影、美术道具、服装化妆，到群演武替、运送车队、住宿餐饮、后期宣发......一个剧组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横店找到，当然“群演”更是“当地特色”，熙来攘往，源源不断的持续供应。

　　有些人来，怀着对艺术的冲动或是对成名、物质的想象而来；有些人走，因为戳穿包裹在美好想象外面的彩色泡泡，看透现实，拍了七八年的戏，露脸的镜头依旧寥寥无几，他们只能也只是这里最为廉价的劳动苦力。

　　但是人呢，总是需要梦想激励，否则如何在困境里面坚持下去呢?就像《我是路人甲》导演尔冬升所说：“那里每个人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比电影里的更加心灵鸡汤。那是他们自我鼓励的方法，如果没有精神支柱的话，他们会很容易崩溃的。”

　　愿现实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梦想的“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