锔碗的小炉匠

　　锔碗的小炉匠

　　柴胡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句话说的是中国传统工艺补碗。补碗是口语，书面语叫锔碗，锔碗是把不小心碰坏的碗修复起来的技术。

　　锔碗、锔盆、锔缸、锔紫砂茶壶等，统称锔瓷，手艺人与补锅（也叫锔锅）的统称“小炉匠”。这门手艺在中国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在城乡仍然能看到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小炉匠。

　　锔瓷分细活和粗活两种。细活叫“锔活秀”。清朝八旗子弟赏花养鸟，玩瓷藏玉，一旦珍贵的紫砂壶或玉器失手碰裂，便找锔匠修补。锔匠利用裂纹的走向因势利导，根据瓷器、玉器的档次，分别用金、银、铜锔钉，锔出一枝梅或几束桃花的图案，稍经修饰加工、打磨，可以身价倍增。

　　到了民国年间，“锔活秀”简直登峰造极，纨绔子弟、公子王孙们有意在新紫砂壶中装满黄豆，注水浸泡，利用黄豆遇水膨胀之力胀裂壶壁，再请锔匠用银钉锔成画纹。

　　锔瓷的粗活就是一般的锔饭碗、锔粥盆、锔水缸。

　　锔瓷，无论粗活细活，其工具、材料和工艺、流水线其实差不多。

　　我15岁那年寒假，在上海姨娘、舅舅家带两个金边小瓷碗回家，准备给大姐结婚用的一对富贵碗。舅舅是个木匠，专门钉了个木盒放碗。不知怎么回事，回家一看，两只碗变成了四瓣子，大姐伤心得直掉眼泪。怎么办呢？爸妈舍不得这么一对精致的金边小碗就此作废，还是决定等三哥（堂哥）的大舅子张师傅来了补起来。

　　张师傅是个补锅匠，也会锔碗、锔盆、锔缸。碗碰了三瓣子，他补起来滴水不漏。谁家的粥盆、水缸有条缝了，或碰成两瓣子了，他照样能锔好。

　　张师傅因为人小巧，嘴甜，见人就叫大爹爹、二奶奶，所以，他60多岁了，陆家沟的大人小孩还叫他“小炉匠”，他也乐得答应。他说“我们补锅锔碗的本来就叫小炉匠。”

　　还好，张师傅没几天就来陆家沟补锅锔碗了。那天，我爸把他领进家门。张师傅放下担子，抽开风箱上半截的小抽屉，打开暗盒，拿出金钢钻、钻把、钳子、小锤子，刷子、细绳子、厚布、矿石粉、锔钉等工具、用品。

　　张师傅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蒙一块厚布。先用小刷子把要补的坏碗里里外外刷干净。再把两瓣子碗拼接好，用细绳捆扎起来，用拳头轻轻敲一敲，保证破碗严丝合缝。

　　张师傅将碗放在双腿之间，开始在碗上钻孔。我看到钻孔的钻由三部分组成，一是像拉二胡的弓弦，二是一根粗钢笔杆大的圆轴，三是圆轴下面的金钢钻头。张师傅左手抓住轴顶帽子，右手反复来回拉动用绳子绕在圆轴上的弦弓，金钢钻头不断旋转，在碗的缝隙两边有规律地钻出一排细小的孔眼。

　　张师傅钻孔时全神贯注，他说孔眼不能深也不能浅。深了，会把碗钻通；浅了，锔钉不牢靠。

　　孔眼钻好了开始上锔钉。张师傅问“用什么锔钉？”我妈说就用铜的吧，补起来好看点，可能还能给大姐做富贵碗呢！

　　张师傅从抽屉的一个小铁皮盒子里取出了锔钉。我看锔钉金黄色，细铅丝粗，一头弯钩，一头没弯钩，弯过来也就和钉书针一样大。只见张师傅先将锔钉弯钩这一头插进缝隙左边的孔眼，再比划着长度尺寸，用尖嘴钳子弯了另一头，插进缝隙右边的孔眼。

　　上好一个锔钉，接着又上第二个、第三个……

　　十几根锔钉都插好了，又用小锤子轻轻地敲实，解掉了起初捆碗的细绳。

　　最后一道工序是抹油灰补漏。油灰是用矿石粉和豆油调和，把裂缝和锔钉与孔眼抹平。

　　就这样，第一只碗补好了，张师傅接着锔第二只碗。

　　物质匮乏的年代，不小心摔破了碗一般都要补的。因为补碗再贵也不超过新碗三分之一的价格。

　　我家那对金边花瓷碗不知道姨娘、舅舅买了多少钱，锔工好象是论锔钉算的，铜锔钉每根三分钱。我数了碗上的锔钉，全部用了36根，张师傅少要8分钱，只收了1块钱。

　　锔钉买不到，全是小炉匠自己平时用金银铜铁材料分别制作的。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碗碰破了扔垃圾箱，再买一个，再没有人锔碗了。所以小炉匠的生意渐渐萧条，到了80年代好像就没有人家锔碗了。

　　锔碗承载的不仅是一门民间传统手艺，更是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我们应杜绝纸醉金迷，奢靡淫侈之风，坚持“富贵不忘贫穷，小康还要节俭”的精神，始终保持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才能更好地享受今天的小康生活。

　　编审：范敬贵

　　主编：於 莲

　　责编：张 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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