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我在宝应四十年前的宿舍

　　寻找我四十年前的宿舍

　　我在宝应生活了28年，起先是在宝应城上，后来插队去山阳，再招工进厂又回到宝应城镇。这其间我住过的地方起码不下十余处，除了随母亲住的宝应师范、宝应中学的宿舍，我自己还住过电机厂厂里的宿舍，电机厂在南门外的宿舍和宝应中学花城路的教师宿舍。

　　我一直有个愿望，看一看当年的这些房子。2015年我去看过五十多年前宝应中学第三宿舍的房子，那房子还在。这一次，我又去看了四十年前在电机厂宿舍住过的房子。

　　2017年11月15日我从宝应的大新桥一路向南沿着中大街前行，正好碰到老朋友尤克杰，他听说我想去南门外看看，就欣然与我一起同行。

　　我们沿着中大街，过了芦家巷、堂子巷，再过小新桥，又过一人巷、发财巷，从毛家大楼兜了一下，这一路变化都不大。到了南门口，再向南，好像街面变窄了，以前的清真食堂没有了，变成了住户。再沿着运河堤坂下的路前行，过了原来的木器社，就到了电机厂的宿舍。

　　我们一路走进去，像从前一样绕来绕去，看到了我住的房子还在。

　　当时是1977年，我准备结婚，厂里为我安排了一间房子。是原来老式的那种中间堂屋，两边正房的格局。两边的正房已经有老职工住了，中间的堂屋横着一分为二，南边一个门住一家也是要结婚的大龄青年，北边开一个门、一个窗户住一家。我就住在北边这一间。

　　我这一间和南边一间中间是用芦席隔开的，再糊上白纸。而与左右两边下房是原来老房子的木板间隔，所以隔音效果是很差的。我曾经开玩笑说，我这儿放个屁，四家可以听到。

　　整间房子大约八个平方不到，最里面放了一张床、对着门放一个小五斗橱、一个衣柜、门边放一张写字台，就只有开门的地方了。我在门对面的走道里搭了一个两三平米的小厨房。

　　当时能有一间房子结婚真的就是很不错了，我这儿还经常在朋友来喝酒，那只能是在院子里放个小桌子，电机厂的几个绕漆包线的圆轴子当小板凳。日子过得也不错。

　　1978年恢复高考，陈袭老师和他的爱人秦怡芬老师就是冒着酷暑走到我这个家，动员我报考。

　　那一年的夏天，我也就是在这个朝北的小屋里挑灯夜战，复习功课，终于考上了扬州师范学院（现扬州大学）的大专班。

　　毕业回来，分配到宝应中学任教，但我还是住在这个小屋里，每天骑着车去上班。

　　我还记得，当时的县委房书记（一个关心民众疾苦的党的干部）还曾到我这个小屋子来看过，关心地说：“一定帮你解决住宿问题。”

　　一直到1983年暑假，宝应中学在花城路建造的宿舍落成了，我被分配了一间约18平米的屋子，与另一个老师共住一个小院子，另外还有一小间厨房。

　　我在这不到8平方米的小屋里生活了六个年头。

　　现在那个朝北开的门已经用砖头封上了，上部变成了一个窗户，可以看出窗户下的砖头与旁边颜色是不一样的。我绕到前面去看，门都锁着，而且已经生锈了，一定是很长时间没有人住过了。

　　不仅是我这间，这宿舍里所有的房子，都没看到有人居住。当时起码住着三四十家人呢，现在一片萧然。

　　我们在这院子里转悠的时候，来了一个人，是住在附近的，告诉我们，这些房子早就没人住了，不过哪间是谁谁的，哪间后来归了谁了。

　　我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这后院住过的吉迎曦老师在他刚平反恢复工作后，才六十岁便撒手人寰；同是后院还有一个南京来的夫妇，所说已经移民美国了；还有一位从剧团转业的女孩，她的丈夫后来成了县里的领导；前院有一对上海来的大学生，也调回上海了吧，还有当时的张厂长，她的女儿后来成了我的学生……

　　看到这些房子破败的样子，我不禁一阵悯然，世事沧桑、人间冷暖，倏尔四十年就过去了，旧屋依然，只是更加残破，而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包括我，生活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呀。

　　不知道这些没有人住的房屋还能存在多久？不去想了，还是中午跟朋友们喝两杯吧。

　　作者：何平；胜宝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