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人员兜售10万余条业主信息 每条最高卖15元

绘图江江

　　你有没有想过，从你的房子买到手的那一刻起，就有人盯上你了，你的姓名、电话甚至房产信息等细节都被人牢牢掌握。接下来，你便开始接到一系列的推销电话，催着让你装修、买家具、买电器等，他们似乎比你自己还清楚你房产目前的状态。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吗？不，你有没有想过，这双“黑手”的背后是一条清晰的产业链，牵扯到小区物业人员、装潢公司业务员、广告公司成员、电器家具售卖人员等。

　　近日，扬州市公安局广陵分局网安大队破获了一起重大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案件，这也是公安部督办的一起重大案件，共抓获犯罪嫌疑人33人，他们一共兜售了10余万条扬州市民个人信息，目前已被全部提起公诉。

　　浮出水面

　　一条报警信息牵出案情

　　2017年11月的一天，一条报警信息惊动了广陵分局网安大队民警。

　　“最早来源是微博上的一条举报，说是广陵区一家装饰公司和电器公司天天打推销电话，怀疑个人信息被泄露。”广陵分局网安大队民警陆叶回忆说，当时正值《刑法修正案（九）》实施后的两周年，对于公民的信息安全保护，是网安大队重点工作内容。

　　在记录完报警人的详细报警内容后，陆叶和同事们便开始了侦查工作。2018年2月，警方根据掌握的线索，抓捕了市区某装潢公司的业务员卢某。

　　卢某起初坚称自己并没有违法。在卢某看来，打几个推销电话不过是一种营销手段而已，自认为与犯罪不沾边。她也拒绝交代这些业主信息从何而来。

　　顺藤摸瓜

　　个人信息贩卖产业链曝光

　　装修公司的卢某虽然很不配合，但警方通过她的电子邮件、手机等找到了相关证据，并立即进行固定。在上万条信息面前，卢某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在对卢某的侦查中，民警发现，卢某频繁与一个广告公司的业务员张某有来往。民警顺藤摸瓜，找到了张某。经调查，张某与卢某之间达成了协议：卢某给张某广告费，对自己装潢公司的业务进行广告推销；作为回报，张某向卢某提供众多小区业主电话，方便卢某进行精准推销。

　　张某作为广告公司的工作人员，那么多个人信息又是从何而来？民警继续展开侦查。张某作为本案的突破口，由他交代出了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源头：信息全部来源于4个小区的物业工作人员，他们一共兜售了10余万条个人信息。张某随后又牵出了16个装修公司业务员，紧接着，5名电器销售员和7名家具销售员也被依次牵扯出，一张巨大的利益网正在铺开。

　　产业链揭秘

　　一手信息最贵可卖15元/条

　　几乎所有的购房者都经历过买房→装修→买家具→买电器的过程，但很多时候，业主的信息在源头上就已被不法分子盯上了，并且每一步都有人在“监控”你。

　　信息兜售已成链条，牵扯到多个行业和多个公司。那么，这些人是如何形成信息兜售链条的？警方透露，源头得从物业管理公司的人员说起。

　　“这一切还得从部分物业管理机制的不完善说起。”办案民警透露，有些小区物业不完善，小区物业所有工作人员都能查看到小区业主的信息。而这样一个制度，让很多业主的个人信息“裸奔”，没有任何保护屏障。

　　部分小区物业人员窃取业主信息后，明码标价将信息兜售给相关装修公司。而不少物业公司管辖下的小区众多，随着新业主置房越来越多，小区业主的个人信息也在增多，价格也在飙升。

　　而在源头上售出的第一手个人信息，最贵的可达15元/条，最便宜的也值1元/条。据了解，虽然同属个人信息，但价格差别十分明显：普通的个人信息只有姓名和电话号码，这种信息的价格比较低；如果个人信息附带上家庭住址、房产证信息、房屋所有人等情况的话，这样的个人信息价格就要翻几番，最高可卖15元/条。

　　至此，兜售小区业主个人信息的产业链也越发清晰：由物业公司工作人员兜售出的个人信息，最初是被贩卖到装修公司，由装修公司业务员挨个进行精准营销，一旦有人成功，业务员将获得高额提成；而等到装修公司可榨取的利益几乎饱和的时候，装修公司业务员会将自己所购的个人信息进行二次贩卖，再由卖家具的销售员进行精准营销；等待所有潜在客户已经差不多完成购买家具环节后，家具公司的销售员再将这样的个人信息进行第三次售卖，卖给电器公司销售员。

　　而在此案中，广告公司张某起了重要的中介作用，他用资源置换的方式帮助物业人员与装修公司人员之间实现信息买卖，而他自己也获得了相关的业务提成。

　　15元钱购买的业主个人信息究竟能带来多少利益？警方透露，从小的方面来说，可能是装修、购置家电家具的一些成交款的提成，从几千到几万；而从大的方面来说，很可能引发信息诈骗等恶劣后果。

　　更让人愤怒的是，16家装修公司之间的信息实现了互换，对于没有成交的客户，将由下一家装修公司继续电话推销。不少市民在拒绝某家装修公司后，又接到另一家装修公司的推销轰炸电话。

　　历时近一年

　　33名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

　　自案发起至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警方大约用了一年时间。“因为犯罪人数太多，广陵分局特意成立了专案组，抽调了17名警力负责此案。”陆叶介绍，房地产行业内公民个人信息相互传播泛滥，危害大，警方十分重视。

　　案件侦破起初并非那么顺利。办案民警透露，最初警方通过信息梳理，抓获了13个人后，引发了当时这个信息产业链圈子的轰动，不少犯罪嫌疑人伺机逃跑或者试图消灭证据。警方只能在固定证据的基础之上，不停地进行抓捕，最终抓获33名犯罪嫌疑人。

　　目前，公安机关侦查已经结束，涉案的物业工作人员、装修公司工作人员、广告公司业务员、电器和家具销售员等共计33名犯罪嫌疑人，已被全部移送法院起诉。

　　目前，法院仍在进一步审理中。

　　警钟长鸣

　　33人均为高学历

　　竟不知收集兜售个人信息违法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33名犯罪嫌疑人并非学历低的暂住人口，几乎都是大专及以上学历。“很多人至今不知这些是犯罪，其中不乏很多本科生。”办案民警介绍，兜售个人信息属于暴利行业，投入少，回报快，才让很多犯罪嫌疑人利欲熏心。

　　33名犯罪嫌疑人被捕后，几乎都很意外地反问一句，“我只不过是打几个电话而已，这就是犯罪吗？”

　　民警陆叶介绍，目前我国刑法是这样规定的：

　　①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向他人出售或者提供公民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②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将在履行职责或者提供服务过程中获得的公民个人信息，出售或者提供给他人的，依照前款的规定从重处罚。

　　③窃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依照第一款的规定处罚。

　　④单位犯前三款罪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照各该款的规定处罚。

　　警方提醒

　　如何防范

　　个人信息泄露？

　　不少市民在采访中表示，自己个人信息如同“裸奔”，经常能收到各种类型的推销电话。更恼人的是，有些电信诈骗团伙会根据获得的信息进行诈骗，让很多人损失惨重。市民呼吁相关部门从源头上进行管理。

　　广陵分局网安大队民警给出的建议是：各个物业公司应该加强业主信息保护力度，比如每个小区设立一到两名的物业管家，由指定的物业管家保管业主个人信息，以防止太多人接手发生泄露。

　　而从个人角度而言，市民平时也要注意加强防范意识，诸如给一些小礼品索要电话号码和名字的，一定要格外小心。“有的商家会要求留个手机号和姓名，然后美其名曰送一些小礼品，信息也很可能因此泄露。”民警提醒，不要贪图蝇头小利。此外，一些市民也要注意自己的快递单，不要拆完包装盒后随手丢弃，因为这也会引发个人层面的信息泄露。通讯员 范丽君 记者 陆康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