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够，对漫天的大雪，无动于衷？

　　文/千叶树

　　一早起来，看到窗外纷飞的大雪，回头翻看朋友圈，原来昨天午夜就开始飘了。

　　上午碰见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把雪挂在嘴上，仿佛是在谈论刚刚从远方赶回来的一位亲戚。谁会对这漫天飞舞的大雪无动于衷呢？

　　孩子们当然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大人们是克制的，但也免不了的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下一场大雪，又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

　　我觉得是因为稀少和变化吧。

　　这样的一场雪，有的人看到了美景，有的人看到了梦幻；

　　有的人感到了神奇，有的人感到了诗意；

　　有的人已然沉醉于回忆，有的人开始憧憬于明天。

　　突如其来，或者期待之中的一场雪，让眼前的风景和日子，变得稍稍不同起来，很多人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了。

　　我呢，我其实更多的还是感慨，自然的浩荡与壮阔。

　　再怎么厉害的导演或者置景师，都没有办法凭空制作渲染出，这么一场铺天盖地的雪阵吧。大自然常常让我们敬畏的，不只是无数细致奇巧的事物，还有无数壮观绮丽的景象，我们这些人面对它们，除了惊叹拜服，就只会剩下唏嘘自身的卑微了。

　　事实上就连我们自身，也只不过是自然造化的一个巧合与结晶。

　　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当年在乡下时，有一年的冬天，也是大雪天，老师傅带着我去下面的分站，在村镇交汇的公路岔口上，我们忽然碰见一个中年女人，她纷乱着长发，半敞着黄色滑雪衫，挥舞着手臂，兴奋的在公路中央原地旋转，嘴里喊着下大雪！下大雪！

　　一望就是位疯女人，她的脸上洋溢着惊喜，无视我们的经过。

　　老师傅告诉我，她是前几年才疯的，在外面打工的老公过年回来，怀疑她有人了，揪住她的头发往死里打，逼她交待对方究竟是哪个人。

　　可怜的女人瘫在房里几天没出来，再出来时就疯了。

　　实在不敢想象，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人们都说也怪这个女人整头脑子，想不开，最后可怜的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我回头又看了看她，她的一双削瘦的赤足，触目惊心。

　　还有一位老哥跟我提起过，那一年春节里连着好几天下大雪，大年初五早上，老爷子囔囔着叫孩子们，把他连同轮椅抬到院子的廊檐下。

　　孩子们怕他受风寒不肯，老爷子马上就翻脸了，说要透口气，看看大雪，死不了！

　　后来老爷子就那样窝在轮椅里，一声不吭的望呆，中间去看他，他也不怎么搭理，老脸上好像是哭过的痕迹，弄的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孩子们商量了，老爷子八成是闷着了，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些，推他出去转转。

　　没想到正月十五的夜里，四处都是热热闹闹的鞭炮声，谁都睡不着，起来去看他，他已经不行了，撑到天亮还是走了。

　　老爷子临走时留下一句含混不清的话：大兰子，等等我撒。

　　大兰子是这位老哥的母亲的小名，她老人家六年前就过世了。

　　当年我们几个好朋友赶去送葬了，记得也是大雪天，我们掩在走道里抽烟，我还瞥见老爷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告别大厅门口的苗木出神，凌乱的雪花已经覆盖了所有绿的黄的枝叶，我不知道它们是在瑟瑟发抖，还是在窃窃私语。

　　直到最后孩子们都不能确定，初五早上老爷子执意要出来看雪时，到底想起了什么往事，让他那么伤心难过。

　　谁能够，对漫天的大雪，无动于衷？

　　可是，然后呢？

　　千叶树 2019年1月31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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