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励志纪实文学《已耕岁月》连载（十六） 第二章 年轻时的磨砺 第十五节 雏鹰展翅 文革以来，生产停滞，招工停止，积压着大批城镇待业青年。 1970年春季，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暂告一段落，进入“抓革命，促生产”的新阶段。文革以来第一次招工安置照顾对象及适龄青年就业，宝应县革委会劳动生产指挥组工业管理站负责管理。首批安置到宝应橡胶厂、宝应水泥制品厂、宝应县塑料厂。 宝应橡胶厂、宝应水泥制品厂是国营单位（全民性质），工厂在城区。宝应县塑料厂是县属大集体性质，工厂在乡下。 居委会主任熟悉我家情况，在我早年失学和下乡插队面试时，对我印象深刻，把我纳入招工计划推荐到塑料厂工作。招工人员对我进行面试，我个子虽小但精干灵活，活泼灵动的表现讨人喜欢，我被顺利录用，并优先列入先期培训的人员名单中。 家里即将有一个拿固定工资的人，母亲喜上眉梢。儿子下乡插队的忧虑解除了；儿子似雏鹰将要出窝高飞；自己脱离苦海的愿望曙光在现。母亲像是打破了蜜罐，笑得满脸挂着甜、眉梢带着甜，讲话声音透出甜，仿佛空气中也飘着甜。
工厂在六十里外的广洋湖畔。母亲喜中存忧，怕我不知冷暖，怕我不能适应农村的环境，怕我吃不了那里的苦，怕我想家…… 下乡插队我持乐观态度，国家招工更是欣喜若狂。那个年代做工与插队、工人与农民有着天上、人间的落差。工人老大哥穿上工作服威武荣耀；端上铁饭碗按时拿工资不愁吃、不愁穿；有了固定收入可以供养妹妹读书；减轻家庭负担母亲不用再辛苦。我整天乐呵呵的，逢人便说我进厂了，现在是工人老大哥了！让小商小贩的不雅称呼见鬼去吧！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人生的重要转折点悄悄来临，它翻开了我青春时期的新篇章，开启了我扬舤远航的新人生！在工厂里学习技术成为技术员、工程师，前程似锦一片大好！ 1970年5月20日，是我上班报到的日子。吃了早饭，穿上母亲为我缝补洗净的衣服。屋外阳光明媚，小鸟鸣叫，树木婆娑。上午八时，我准时来到县干部招待所。接待地点是拱形圆门独立小院内的一幢门朝南的老三间平房，东西两间住着筹备人员，中间堂屋放着一张长方形会议桌，墙上挂着毛主席画像，桌上铺了淡蓝色桌布，四周放着条椅，陈设朴素大方，标准的官方布置。
陆续来了杨祥文、季路伟、潘梅村、袁从荣、张志和、项文清、胡元祥、夏礼凤等十几个男女，一色的年轻人。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从房间里出来，招呼大家坐下。 主持人向大家介绍：坐在上首中间的人是塑料厂革委会万栋庭主任，欢迎万主任给大家作重要讲话。掌声响起，万主任半站半起，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坐下。万主任不愧是老干部，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娓娓动听：塑料厂是宝应县革命委员会继五七干校、五七学校而新办的五七式工厂。既搞工业又搞农业，工农并举两条腿走路，这种模式是新鲜事物，是破旧立新的创举，是文化大革命创新尝试的丰硕成果。 工厂设在广洋原水产养殖一场，那是一个像北大荒“棒打獐子瓢舀鱼”的鱼米之乡，工厂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在座的是第一批员工，每个人都是塑料厂的创始人，应该值得骄傲和自豪啊！希望大家以主人翁的姿态身在广洋胸怀世界，依靠我们的一双手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听了万主任热情洋溢、富有激情地介绍，塑料厂的基本情况大致清楚。大家情绪高涨，心头热乎乎的。虽不敢大声喧哗，都在交头接耳相互交流，憧憬着塑料厂的美好明天。 下午，学习毛主席语录继而讨论发言。第二天上午，学习《人民日报》登载的毛主席关于亚非团结的“五·二0”声明。下午讨论发言，我的发言是现学现卖，照本宣科，穿插一些文革术语，侃侃而谈八分钟。万主任淡淡微笑、频频点头。 万主任认真听取各人的发言，不时对发言作出点评和引导。万主任通过大家的发言，了解新学员的文化理论水平，考虑将来的培养发展方向，听取发言是虚，考察大家是实。 第三天，我们被安排到当时的文化用品社塑料车间进行学习培训。培训分两大类内容：一是塑料印花，细分为：感光制板、调制配料、印花操作；二是塑料热合，细分为：膜布裁剪、烙铁熨烫、高频热合。 培训第七天参加集体活动。记得那是1970年5月30日，安丰供销社梁某以腐化军婚罪和偷听敌台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后期平反)。我和师傅们在体育场参加对梁某的公审大会。出于好奇，我跑到行刑现场观看了执行全过程，那种血腥的场面让我恶心吃不下饭，吓得睡不着觉，连续几天恶梦不断。 培训的内容都是基本作业，除感光制板略有奥秘外，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正常人一个星期可以全盘掌握操作流程和操作技巧。塑料厂是新办工厂，生产技术如同一张白纸。我们培训前是学徒，回厂就是师傅，还得指导其他人。厂领导对我们寄予很大希望，把塑料厂未来的生产技术押在这批培训人员的身上。 天降大任于斯人，千斤重任要担当。简单的事当成复杂事来做，向师傅们虚心学习，每天都是新学员，每天都是第一天。每个工段，每道流程，每个细节，熟练了再训练，学会了再反复，决不能在我身上掉链子，不辜负领导一番苦心，确保新厂生产一炮打响。 听说大批新工人正在集训，即将开赴塑料厂投入前期建设。我们于6月5日来到地处五条街东北角的跃进食堂(先后更名为：四新食堂、会招、二招)看热闹。一百多名男女青年正在列队训练，一个神气活现的小伙子，个子不高神情激昂地挥着手领着大家引吭高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大家士气昂扬，歌声嘹亮，响彻屋宇，冲向天际。年轻男女在这里集结，他们将从这里启航踏上新征程，开启人生新篇章。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令人精神振奋的一幕至今挥之不去。 经过一个月的培训，我们不负众望满载而归。6月23日清晨，我带着打成包的被子、蓆子和一个装满杂物的手拎网，母亲提着装衣服的木箱为我送行。厂里派来机帆船停靠在下河轮船码头，接应我们的领队将我的东西放进船舱。 眼窝里荡漾着泪花的母亲，无所不及地叮嘱我。我是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离开母亲，第一次离开伴我苦乐成长的宝应县城。奔赴前程本是高兴的事，我也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一道霞光从东方喷薄而出，由五彩变为白色，大地明丽清朗。犹如我的人生熬过漫漫长夜此刻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前程明亮缤纷。
机帆船发出“秃、秃、秃”的声音，船尾排气管喷出阵阵黑烟，船离开岸边了，我挥手向母亲再见！雏鹰长大了，出窝了！它告别母亲展动翅膀翱翔蓝天了！ 母亲瘦小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渐行渐远，越来越小，渐显模糊……我的思绪像螺旋浆下泛起的浪花，杂乱无章，浪花翻滚，前赴后继。机帆船与码头远去了，与生我养我的母亲远去了，与滋润抚育我的县城远去了。一阵酸楚，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际。 舱内，坐着领队和我们培训的十几个人。有人在抹眼泪；有人静坐一旁沉默无语；有人拿出桔子、饼干分给大家；有人在翻阅书本；有人在互相交流。 六月的天气潮湿闷热，早晨热度还没上来，行船穿风，舱内舒服怡然。一段时间后，太阳高升，舱内热浪渐起，大家拿出扇子开始发挥作用。 这时领队向我们介绍：6月6日那天，下河轮船码头热闹极了！塑料厂先遣员工一百多人背着行李背包，排着长龙的队伍。手拿“红宝书”一路行进一路振臂高呼“到农村中去，练一颗红心，磨两手老茧”的口号，呼喊声整齐洪亮划破长空。引来众多不知情的群众围观看热闹，貌是当兵不是兵，看是插队下乡又不像，令围观群众猜模不透！ 送行的家人和看热闹有三四百号人，把下河轮船码头挤得水泄不通。临别时候，哭泣的，呼喊的，叮嘱的，拥抱的，人声鼎沸，那种场面确实让人感动！要他们抓紧时间上船，喊话听不见，吹哨不管用，混乱的场面吓得我们几个领队担心完不成任务、交不了差。我们的喉咙喊哑了，好不容易才把场面控制住。 你们毕竟是挑选出来经过培训的师傅，跟他们就是不一样，很自觉，懂规矩，守纪律。领队的话表面上抬举大家，其用意是要我们遵守纪律，不要乱动，配合他顺利完成接人任务。 舱里热浪翻滚，十多个人拥挤在狭小的空间心里闷得慌，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离别亲人的伤感，柴油机轰隆轰隆的响声交织在一起，人心慌乱、烦躁不安。 亏得领队提前打了预防针，大家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然，我估计领队的喉咙又要哑了。我没有手表计时，不知行了多少时间，好像漫长漫长，肚子已经闹革命了。 机帆船驶进一条大河。一边是长满意杨树的大圩，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领队告诉大家，要到家了，请各位师傅再坚持一会儿。 轰隆轰隆不停，船在继续前行。曲曲清唱，阵阵掌声，一路喧哗，烦躁的人们终于盼到机帆船停靠在大圩路旁。领队从船上抽出木板伸向岸边，跳上岸向我们喊着：“到家了！各人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
许多姑娘、小伙子站在大圩上迎接我们。工友们蜂拥而上，热情跟我们打招呼，帮我们提东西，给我们作向导。烈日当空照，踏上工厂新家的土地似有清风吹我襟、春雨润我心的清凉舒心。 我家邻居曹德华帮我拿着东西，一路走一路介绍：“我是6月6号来的，已经来了17天，其它一切都好，就是想家的一关难受。一到晚上，女生想家哭成一条声来。听说你们今天到来，大伙儿很早就站在这里张望了，听到机帆船的轰鸣声，心头怦然跳动，见到你们如同见到家里亲人一样兴奋！” 行李存放停当，曹德华领着我向食堂奔去…… 购书签名：15301441856 工人文化宫新潮书店有售 五洲国际北新潮书店有售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欢迎转发 品味人生，下节更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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