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乡村

　　记忆里的乡村

　　武筱风

　　很久没有认真地走进乡村了,偶尔地去,也是匆匆地回来，乡村的感觉竟是有些回想不起来了。

　　说起乡村，我总有些淡淡怀念。小时候，我跟随着妈妈在一个乡村小学。那所小学位于村庄的正中间，却又因为四周的田野而独立于农户。春雨总是第一个敲响校门，不一会儿山里的孩子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打着纸伞三三两两地来到学校（年代已远，事实上我已记不起他们带雨具的形象了），雨会在学生的朗朗书生中挂满四周的屋檐。这个时候的我是最无聊的，只有守巢的燕子陪我一起说话。夏季，学校和我们的宿舍会一起淹没在一片蛙鸣声中。每天傍晚我守候在教室门口，等待着放学，然后在同学们的簇拥下迫不及待地跳进村口的水渠。遇到水渠关闸的时候，水特别地浅，我们就能从石头缝里摸到许多石斑鱼。秋天的田野金灿灿的一片，像阳光一样耀眼，也带给农家孩子许多遐想。乡村的冬天同样让人难以忘怀，在雪白的世界里，我们用一根绑着绳子的小木棍撑起竹篾，在竹篾下撒下一些谷米之类的诱饵，等待觅食小鸟的上钩，你总能在冰天雪地里听到我们欢呼雀跃的声音。夜幕下村庄和小学校有些孤独，偶尔有几个手持火把的农民行走在乡间小路，火光忽明忽暗。

　　小乡村的日子里，我最喜欢跟着妈妈去村子里家访。淳朴和好客的农家总会热情地款待我们，一杯自己烘的茶，一小叠自制的腌菜，妈妈常常和他们聊的不只是学生的情况。当然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我是丝毫不感兴趣的，我的眼睛不时地围着灶台转，阵阵香气飘过来，逗得我只咽口水。那是贤惠的农妇在为我这个特殊的客人制作最美味的零食：有时候是一把拌着红糖的炒小麦，有时候是几块小麦饼，有时候甚至是几个只着星星点点芝麻的嬷糍和一个煮鸡蛋。这些美味那些可怜的学生是没有份的，他们在父母凶巴巴的眼光里收回自己的目光，装着若无其事。而我总是很仗义地抓一把拖着他们一起到家门口分享美食。那些懂事乖巧孩子通常只尝那么一点点。然而，在此后不久的岁月里，这些美食退出了我的生活，我再也没能在任何乡村的一个角落找到他们。而那股香味一直到现在，依然时时飘落散在我的梦里。

　　上学的第一天，刚从乡村回来的我在铃声里跑进教室，满口袋的马铃薯滚了一地，乡村气息弥漫了整个教室，我却从此告别了乡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