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风云三国,人才辈出。当英雄的事业随着那刀光剑影逐渐暗淡,随着那鼓角铮鸣悄悄远去,消亡的黄尘古道,烽火边城再也找寻不到英雄们征战的杀伐、嘶喊。一个个文人的身影却渐渐清晰起来。沉雄豪迈的曹操,浪漫洒脱的曹植、才华洋溢的曹丕、古朴苍凉的“建安七子”,他们组成了一个风华绝代的文学潮流,形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文学星座。在这个璀璨的群星中,有一位叫做陈琳。 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中文人的文学活动的形象不多,“七步成诗”的曹植算一个,另外就要数陈琳了。他对陈琳有一段精彩的描写: (袁绍)起马军十五万,步兵十五万,共精兵三十万,望黎阳进发。分拨已定,郭图进曰:“以明公大义伐操,必须数操之恶,驰檄各郡,声罪致讨,然后名正言顺。”绍从之,遂令书记陈琳草檄。……(陈琳)当下领命草檄,援笔立就。 檄文传至许都,时曹操方患头风,卧病在床。左右将此檄传进,操见之,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不觉头风顿愈,从床上一跃而起,顾谓曹洪曰:“此微何人所作?”洪曰:“闻是陈琳之笔。” 这将曹操头痛病一下子吓好了的奇文便是《为袁绍檄豫州》了,是袁绍出兵讨伐曹操前命陈琳代笔的檄文。陈琳在文中极尽铺张扬之能事,不仅历数曹操专横跋扈、贪残虐烈无道的“罪状”,更直接刨了曹家祖坟:“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官、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官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从其祖父为宦作恶,再数其父乃过继之子,指出曹操出声低贱,血统不纯、在讲究出生门第的汉代,这样的一个人窃据相位,简直就是全天下士大夫之辱,要知道袁绍可是世袭三公的河北名门望族啊。陈琳这一招真狠! 可文人总归是文人,也只能玩玩文字而已,笔下横扫千军,终归是酒后豪语罢了。官渡一战,曹操以弱胜强,袁绍十万精兵灰飞烟灭,陈琳也成为曹操的俘虏。曹见到绑上来的陈琳,问“汝前为本初作檄,但罪状孤可也;何乃辱及祖父耶?”这话问得好不凶险,按照曹操一贯的性格,下面就要杀人了。陈琳道:“矢在弦上,不可不发。各为其主耳。”回答的轻描淡写,入情入理。曹操于是赦免了他。可以杀却没有杀,这是帝王施展权术作秀的绝佳机会,曹操乘机秀了一把。当然,前提是留下的人头要有用。曹操对待贾诩、张辽甚至关羽,都曾如此宽容大度。 归顺后,陈琳成为曹魏文臣,与阮禹同为司空军谋祭酒,掌管记室,当了名副其实的刀笔吏。《典略》载:陈琳作诸书及檄文,草成之后均呈献曹操。对于陈琳的作品,有时曹竟不能为之增减一字。 陈琳曾经是外戚何进的主簿。当时何进与宦官争权,还只是中军校尉的袁绍给他除了一个馊主意,让他召四方猛将来诛宦官,这分明是一个引狼入室的主张。陈琳觉得此计有百害无利,向何进加以劝谏,然而何进不肯采纳,最终消息败露,被宦官所害。招来的猛将董卓进入洛阳后大肆劫掠,有一把火烧掉了洛阳城,给百姓带来深重灾难。陈琳避难于冀州,投奔袁绍负责掌典文章之事。袁氏败亡后,陈琳再归顺曹操。 陈琳所生活在东汉末年,社会动荡不安,知识分子和广大百姓一样饱受战争乱离的灾难。陈琳在他的《饮马长城窟》说: 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 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乱世本来也是英雄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但观陈琳一生,颠沛流离,几易其主,都只是负责掌文章之事而已,不过是个文秘人员,满腔才华与抱负一直未得伸展。千百年来人们为此而叹息。晚唐诗人温庭筠曾写过一首七律《过陈琳墓》,凭吊这位建安才子: 曾于青史见遗丈,今日飘蓬过此坟。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 建安二十二年(217),陈琳与刘桢、应玚、徐干等同染疫疾而亡。他走得太远,再也无法回到故乡,射阳湖的悠扬渔歌,芋芋春草,寒烟绿树或许只存于他的梦里。. 汉末的宝应射阳湖畔不仅出了陈琳这样的文人,更有臧洪这样的烈士。 公元一八九年,臧洪在全国首举义旗向董卓发难,和好友张超与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东郡太守乔瑁,起兵讨伐董卓。196年,曹操围张超于雍邱(今河南杞县)。张超对人说:“唯恃臧洪,当来救吾。”众人认为袁、曹新和,臧洪为袁绍所用,不会来救。臧洪听到张超被困,感到事态严重,求救于袁绍。袁绍不予救兵。张超战败自刎,三族被曹操所夷。于是,臧洪对袁绍不仁不义、见利忘义的行为,义愤填膺,于是对袁绍渐渐疏远。袁绍对臧洪反抗他的行为非常恼怒,派军队攻打他,城破,臧洪被杀。在场的臧洪同乡、东郡丞陈容站起来说:“将军举大事,而专诛忠义,岂合天意?今与臧洪同日死,不与将军同日生。”陈也被推出斩首。后因以“陈臧”指同生死的壮烈之士。 三 ?明末,射阳湖畔出了两位大才子,一位是朱曰藩,字子价,博学多才,以诗歌文章闻于当世,著有《山带阁集》三十三卷,存于《四库总目》。另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吴承恩,他的作品《西游记》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 吴承恩,号射阳山人;朱曰藩,号射陂,陂,湖泊也。两人同时代的文人,且为好友。朱曰藩的父亲视吴承恩为自家孩子一般,陈文烛《花草新编序》中记载:“汝忠工制义,博极群书。宝应有朱凌溪者,弘德间才子也,有奇子曰子价。朱公,爱之如己子,谓汝忠可读天下书,而以家所藏图史分其半与之”,陈文烛称他们为“射湖之上,双璧竞爽”。张雄飞的《古本西厢记序》中说:“又余所雅游者,谢湖袁君、丹崖杨君、射陂朱君、射阳吴君……一时交往皆好古知音之士。”这里的朱君是朱曰藩,吴君即吴承恩。 朱曰藩和吴承恩也像那个时代的所有读书人一样学而优则仕,幻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荣华,期待通过封建科举制度登上锦绣前程。然而吴承恩却像古代许多大文豪一样,才华横溢,却屡屡名落孙山。死板教条的科举考试方式,接纳不了像吴承恩、李白、杜甫这样的天才。吴承恩有一首《临江仙》,词的上阙说:“屈指重阳将近也,五更四壁寒蛩。佳期十遍一无成,胡笳空拨尽,半是断肠声。”乡试每三年一次,“佳期十遍一无成”,那么,吴承恩至少考了三十个春秋,人过中年还在考场挣扎。 所幸的是,吴承恩没有象范进那样痴迷于科场,否则我们就看不到《西游记》了。一方面他满怀不甘,却又满怀清醒,不断审视自己的选择。他《慰友人》诗说:“不为一夫行四时,功名富贵自有命,必欲得之无乃痴?……岁华推移如奕棋,今我不乐将何为?……赠君奇方君听之,问取君家金屈巵。”。他劝友人与其汲汲于功名,莫如及时行乐。字里行间,充满着对功名富贵的鄙薄。残酷的现实,不停地碰壁,吴承恩终于走向绝意仕途,耽心文学的道路。而他的好友朱曰藩却科场顺利,少年得志,早早就坐上了九江知府的位置,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对于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来说,也对得起自己的十年寒窗苦了。当朱曰藩孜孜于官场,汲汲于名利时,朱曰藩有诗《赠吴汝忠》曰: 眼前时态日纷纷,物外心期独有君。最喜相思无远道,即从欣赏得奇文。 春归学圃经芳草,雪压淮涛滚莫云。珍重大才行瑞世,少年人谩比终军。 吴承恩则以《赠子价》回报之: 我爱朱郎龙凤种,即今诗思逼刘曹。玉鞭紫气瞻风骨,金殿春云照羽毛。 绝世飞扬人未识,致身儒雅道何高。投君海上三山赋,赠我花间五色袍。 他听懂了朱曰藩称赞之余的责备,于是也在称赞之余回答对方,表示对“花间五色袍”不感兴趣,而甚为钟情于“海上三山赋”之类的奇文。奇书《西游记》即将诞生,两位好友渐行渐远。 一切辉煌的历史都已躲入史书的册页,射阳湖却始终保持着她的清静,在时代的洪流中越发洒脱。
|
1、本站稿件来源未注明或注明为“宝应生活网”“网友投稿”及“本站”的所有文字及图片,版权均属于本站与作者所有。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或本站获得相关授权,非商业转载,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并注明“作者、来源及链接”,谢谢合作。
2、本站转载自其他媒体的文字及图片,仅出于传递信息之目的,不代表本站官方声音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如果您不希望您的作品在本站发布,或有侵权之处,请及时联系我们,我们将及时进行删除屏蔽处理。
3、欢迎您通过我们的官方QQ1160085805、邮件1@ibaoyin.com或关注我们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宝应生活网”、微博@宝应生活网,与我们就相关合作事宜、意见反馈,以及文章版权声明或侵删进行交流。[投稿邮箱/tougao@ibaoyin.com][本文编辑/信息员]